当冰雪遇见文化

　　褚晓亮

　　又是一年冰雪季。如今关于冰雪的话题日益升温。冰雪，是大自然的馈赠。虽属自然景观，却使我们生存的世界多了一份诗意。古往今来，人们在冰雪之中寄托了太多的情思和希冀，倾注了太多的创造和激情，让这自然之物有了文化生命。

（一）

　　片片雪花，穿越千年历史长河，见证了人类一项项冰雪活动的源起和生长。

　　在新疆阿勒泰地区距今上万年的岩画中，考古学家们就发现了脚踏滑雪板、手持单杆的滑雪人形象，证明远古时期就有了滑雪运动的雏形。《山海经》中描绘了一个“钉灵之国”，这个国家的人裹着皮毛，可以如马蹄般在雪地中飞快行走。在散落的文献和考古发现中，经常可以看到古人参与冰雪活动的影子。

　　现代冬季奥运会共设有109个比赛项目。每一个项目的背后，都有着深厚的历史文化渊源。例如，冬季两项源于人们在雪地中狩猎的传统；被称为“冰上国际象棋”的冰壶，则起源于人们在结冰的湖泊和池塘上滑石子。

　　我国北方的各民族，自古以来就不断创造出丰富多样的冰雪活动和文化，如满族的雪地走和木马滑雪、鄂伦春族的皮爬犁等。隋唐时期的文献记载了一些少数民族“以木为马，雪上逐鹿”的生活，马可·波罗的游记中，还记录了狗拉冰橇的情况。满清入关前后，更是将冰雪融入打仗和日常生活中。努尔哈赤在统一女真部落时，依靠高超的滑冰技术赢得了数场战役。

（二）

　　提起冰雪，很多人自然地将其与东北地区联系起来。虽然冰雪不是东北的专利，但很多外地人说起东北，头脑中最先浮现出的形象就是漫天飞雪的林海雪原。

　　有学者专门论述过气候和地理文化的关系，认为气候不仅是一种自然现象，更会影响社会和文化发展。冰雪，塑造了东北地区的文化与风俗，人们的生活方式乃至性格都深深打下了冰雪的烙印。

　　东北的一系列生活习惯和文化风俗都与冰雪相关，像冬天的储菜窖、雪地里埋的肉、冻梨和糖葫芦……这是每个东北人儿时的深刻记忆和乡愁，而那热乎乎的火炕、花花绿绿的棉袄棉被、叠印在冰花上的窗花、门前高挂的红灯笼，更成为东北的一种文化符号。说到灯笼，2022年北京冬奥会吉祥物之一的“雪融融”，就取了瑞雪加灯笼的形象，由吉林艺术学院的师生设计完成。

　　与冰雪相关的民俗中，查干湖冬捕广为人知。这是一项世界奇观，源于古人冬季祭天醒网、冰湖捕鱼的传统。在巨大的湖面上，十几位捕鱼人在鱼把头的指挥下，分工协作，紧密配合，将2000米长的大网一点点放到冰面下，最后用马来转动绞盘将渔网拉出。一网捞上来，多达三四十万斤，一条条重二三十斤的活鱼腾跃在冰面上，非常壮观。如今，查干湖冬捕节已经举办了22届，吸引了众多游客。

（三）

　　片片雪花，融入到一件件文艺作品中，涵养着不一样的文化气质。

　　在古人的诗词中，冰雪是出现频率较高的词汇。“晚来天欲雪，能饮一杯无”的闲情逸致，“梅须逊雪三分白，雪却输梅一段香”的哲思雅趣，“孤舟蓑笠翁，独钓寒江雪”的孤绝清冷，“柴门闻犬吠，风雪夜归人”的旷远温情，“燕山雪花大如席，片片吹落轩辕台”的苍茫浑厚，“峰回路转不见君，雪上空留马行处”的寂寥怅惆……冰雪之中，蕴含着千般情思。

　　冰雪总是与文人墨客的心性相通，因而也就成了他们直抒胸臆的载体和意象。

　　生于南国的毛泽东也常在诗词中化用冰雪，但与古人多偏于展现孤高清冷的意境不同，毛主席更多展现的是豪迈乐观的诗风，开辟了冰雪诗句的新境界。他的笔下，既有“千里冰封，万里雪飘”的壮美，更有“已是悬崖百丈冰，犹有花枝俏”的自信；既有“雪里行军情更迫”的紧张，还有“更喜岷山千里雪，三军过后尽开颜”的酣畅。

　　冰雪也是绘画作品中常见的题材，冰雪的高洁和神韵都与中国画的气质高度契合。冰雪的意象也暗合中国水墨山水善于留白的神韵。在中国画中，有许多以画冰雪见长的画家自成一派。宫廷画中，也有许多冰雪题材，著名的如现藏于故宫博物院的《冰嬉图》，全面记载了清朝皇家冰雪活动的盛况。

（四）

　　片片雪花，在为一座座城镇、一个个村庄塑造出独特气质的同时，也成就了一个个冰雪文化新地标。

　　网络上经常可见关于最美冰雪城市、最美雪村的评选。哈尔滨、长春、阿勒泰、张家口等诸多北方之城在冬季平添了许多魅力，发出耀眼的冰雪之光。牡丹江雪乡，长白山下的松岭雪村、锦江木屋村……一个个因冰雪而闻名的雪村虽远在深山，但如同冬天里的童话，吸引人们不远千里也要奔赴。透过冰雪，一座座城市的文化得到提升，而这些冰雪城市的出圈和蹿红，又赋予了冰雪以新的价值。

　　还有那一座座以冰为砖、以雪为泥建造起来的冰雪宫殿，美轮美奂，光彩夺目。人类的建筑技艺和文化在这里有了更生动的诠释。徜徉在人造的冰雪王国里，在为一件件精美绝伦的冰雪雕塑赞叹不已的同时，更感叹于冰雪的神奇和人类伟大的创造力。

　　穿行于一个个冰雪城市之中，能感受到整座城市都在散发着独特的冰雪魅力。路边随处可见冰雪雕塑，千姿百态的雪人摆成队列，冰面上人们在滑行，河湖中更有勇者在挑战冬泳……

　　近年来，各个冰雪城市纷纷办起冰雪文化节等节庆活动，以冰雪为媒，聚集人气，发展城市。还有很多城市通过冰雪活动进行国际对话，促进国际交往。如引自瑞典的长春瓦萨国际滑雪节至今已举办22届，吸引了来自众多国家和地区的人们汇聚于此。

（五）

　　片片雪花，亦随着时尚潮流之风而起舞，成为今天人们追求美好生活的生动注脚。

　　滑雪如今已经成为很多年轻人的时尚生活方式。天南海北的年轻人汇聚于雪场，成为雪友。变装滑雪也非常流行，雪场上，如同时尚达人的聚会，飞驰而过的滑雪者，说不定就有一个“黑神话悟空”的造型。如今，在各大冰雪乐园里，沉浸式、互动式项目越来越多，在雪地里搞个万人蹦迪，或者来个千米雪漂流、百米冰滑梯，娱乐元素已必不可少。

　　同样都是年轻人喜欢的生活方式，咖啡文化和冰雪文化非常搭。赏冰戏雪时，来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，让人格外惬意。因而，许多有条件的雪场都在山顶建起咖啡厅，更显时尚范儿。

　　过去，人们常说东北人爱猫冬，一到冬天就不爱出门。如今，这种状况在悄然改变。随着众多冰雪消费场景的建造，冬天的夜晚也开始变得热闹起来。雪场有了夜滑，“冰雪步行街”“冰雪夜市”也纷纷涌现。

　　年轻人，正越来越成为冰雪文化和活动的主角。冰雪包裹着时尚文化的热浪，涌动着生命的活力，向未来展现着无限可能。